“他必須知道。”蕭景寧淡然一笑，眼簾垂下看向地面，“誠然這個真相很是殘忍，但事實就是事實，難道父皇準備犧牲一下，就讓五哥覺得是你對不起他母妃？”

“你這丫頭，什麽話？”梁帝失笑搖頭，他明白蕭景寧的意思，縱然蕭景寧將蕭景桓給救了下來，但是這個心結不解，蕭景桓怕是一輩子都得恨著他了，似是輕嘆了一氣，梁帝再度擡眼時，先前的情緒盡皆掩了去。“在九安山時朕與景桓談過，告訴他祥嬪的事與赤焰案都另有隱情，但他並不相信。這若是知曉了真相，恐怕他再無法面對景禹了。”

“待事情塵埃落定後，他也得離開京城，本也無需面對。”淡淡解釋了兩句，蕭景寧忽然向著梁帝一禮，“父皇，兒臣想借幾道聖諭一用。”

“聖諭？”梁帝仔細打量著蕭景寧，要用聖諭，自然不會是小事，可縱然對她不同，他也得弄清楚她的用意，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
蕭景寧卻未立即回答，而是緩緩走到梁帝身旁，俯身在他耳邊悄聲說著什麽，待說完後便直起身看著梁帝。而梁帝思索了一會便微微點頭，“準了。”

談話告一段落，梁帝命高湛傳膳，父女倆一起用過午膳之後，蕭景寧便出宮上了馬車。

在蘇哲與蕭景琰踏出宮城後，消息很快傳到關心著的人手中，全都松了一口氣，東宮與穆王府去了戎裝恢覆如常，沈玨揮手讓弟兄們該幹嘛幹嘛去，也是松了口氣，他雖然不知常子瑜到底什麽身份，但是這些年的兄弟情義是真的，常子瑜的選擇，他都會跟隨，況且，蕭景琰也的確是個值得追隨的主君，若他真的出事了，大梁也沒有合適的皇子來繼承了。蘇宅眾人先前緊張的氣氛驟然一松，全都露出了笑臉，飛流開心的在房頂跳來跳去，隨後向著宮城方向飛去，他要最先見到他的蘇哥哥。藺晨也沒有追，只在檐下負手而立仰頭看天，其實他真的是不擔心的，因為蕭景寧在宮裏，他相信，蕭景寧不會讓他們劍指宮城，所以一定會讓蕭景琰和蘇哲在午時之前安全出宮。

卻說蕭景琰在讓蒙摯送蘇哲回蘇宅後，原本準備直接去東宮，但走了幾步後還是轉身往芷蘿宮去了，在行完禮後他靜靜的看著靜貴妃。

靜貴妃自然是知曉他這個兒子的，他能出現在這裏，想必蘇哲已經沒事了，但這模樣……“你認出來了？”

“早在他進懸鏡司的時候，我就認出來了。只不過他不願意我認出他，是以我也一直當做不知，所有人都知道，他卻選擇要讓我最後一個認出他，他高興就好。”蕭景琰眼裏有些寵溺，沈默了一會他繼續道，“母妃，孩兒有些困惑，就這兩年發生的事情來看，父皇似乎不是我們想象中的樣子。但是剛才……他認出了小殊，竟然要小殊喝毒酒，而景寧在旁邊也不阻止。”

“你說陛下讓小殊喝毒酒，景寧卻並沒有阻止？”見蕭景琰點了頭，靜貴妃垂眸了一瞬，亦點了點頭，“我明白了。那杯酒，應該是沒問題的，你父皇恐怕是想要通過你的表現來確認蘇先生是不是真的是小殊。”

“這……”蕭景琰一楞，“可父皇看到兒臣要喝那杯酒也想阻止，若真沒問題，父皇為何會如此？”

“既是想要確認，也是要考驗你吧。”靜貴妃起身走到蕭景琰面前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，“景琰，若你父皇真的就是那樣一個人，你那個表現，恐怕你們兩真的不能再走出來了。好在結果不壞，縱然差強人意，但到這地步依然不失心中道義，這點很好。至於你說小殊想讓你最後一個知道，是因為小殊對你的期許與他人的不同，你也應該是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做的，對嗎？”

“我明白。”蕭景琰閉了閉眼睛，說不出心裏此時什麽感受，“他和我曾經都那麽討厭彎彎繞繞的陰詭之士，而如今他卻不得不成為其中一個，他是在怕，我不知道他就能以謀士的身份待在我身邊，但我知道了，他怕維持不住。只是皇長兄……孩兒真的是今日才知道。那可是皇長兄，他本是大梁的希望，多少有志男兒向往追隨的，卻那樣大禮跪在我面前效忠……孩兒……孩兒真的無法接受，都不知以後該如何面對他。待翻案之後，皇長兄應該得回他的東西，母妃，到時候，孩兒想將這儲君的位置還給皇長兄，母妃可會怪孩兒？”

“你去試試也好，你我母子一心，只要你能平平安安一生，母妃就滿足了，其他的並不強求。”

靜貴妃笑著點頭，蕭景禹這個人她是明白的，當初他主理朝政，所做的一切改革，只是為了替梁帝分憂，想要建設一個海晏河清的大梁，甚至對於孩子們的教導也毫不藏私，都是向著這個方向。蕭景禹從來就沒有認為那個位置就是他的，他希望的是無論誰坐上那個位置，大梁都會向著他所期望的那樣走去，兵強國富。以前沒有，經歷了十三年前那事過後，當是更不會有，他更想要的，應是能與庭生相認後父子相依吧。

而蕭景琰她就更了解了，他向往的便是和林殊一起在戰場上殺敵，如曾經說過的那樣，一人將軍，另一人便是監軍，皇位從來就不是他想要的。只是已經被推著走到了這一步，他並無過錯梁帝也不會無故再廢儲君，這一次景琰到底是要失望了。

並未在芷蘿宮裏多留，畢竟常子瑜還在東宮等著，他不想讓他等太久。很快的蕭景琰就回到了東宮，在常子瑜對他行禮時，蕭景琰眼圈一紅，委屈的看著人，“皇長兄……”

常子瑜失笑搖頭，“都這麽大了還那麽喜歡哭啊？”

“那也是皇長兄和小殊聯手欺負我。”原本淚意還困在眼眶裏，但常子瑜不再用假聲說話，那聲音只是比十三年前更成熟了些，蕭景琰淚珠決堤而出，也未再有先前的沈穩，不管不顧的撲在人懷裏，“皇長兄，你們一個個的都瞞著我，是不是景琰真的太讓你們失望，所以都不願我認出你們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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